千万和春住
林型炫 发表于 2024-05-25 20:38:23 阅读次数: 9421
风吹过乾元的大街,那是来自夏天的一声鼻息。为了春游,我乘公交来到德清乾元。艳阳天,气温升到了三十度。明明前几日还在穿卫衣加冬装校服,如今却已短裤短袖仍然汗流浃背。不讲道理的天气,我想。
离高考不到百天。这样的日子里,像春游一般的自由显得难能可贵。下午,我和同行的伙伴漫步在撒着阳光的街道上,高悬的烈日刺眼极了,我们步入背阴的一面。小吃店、奶茶店、瑞幸,诸如此类的各类商铺应接不暇,里边或多或少地挤满了来春游的学生。
到了孔庙,孔子巨大的雕塑立在大厅正中,一块万世师表的牌匾挂在后边。我站在一旁,看着陆陆续续进来参拜的学生,心中浮现出一股奇特的感觉。公元前的老师,2024的学生。孔丘,传颂了几千年的名字,不得了啊,我想。除此之外,周围的墙壁上印满了德清这座县城古往今来出的人杰,有古代的,有近代的,有男的,也有女的。大几十年的一生被浓缩成了墙上的几行介绍、一串生卒年月,以供后人前来瞻仰。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我陡然想起这八个大字。细细回想,这才从脑海中寻到出处——语文书,选必下,《兰亭集序》,王羲之。那篇课本中原本显得枯燥乏味的古文似乎一下子换了个人一般,霎时间散发出无穷的光芒和韵味,叫人咀来嚼去,怎么也不嫌乏味。在里边又逛了会,我们出来。太阳依旧耀眼如常,几个靓丽的女同学在门口打卡拍照,雪白的藕臂散发出荧荧白光。
时间无声无息地在我们的每个步伐中一点一点流逝。我想象了一会滴答滴答转动的秒针,旋即重新专注于眼前的自由。
“我们也来两张,要是中了大奖就牛逼了。”我听见一个同伴的呼喊。向前方看去,原来走到了家体彩店门口,里边闪动着几名穿校服、背书包的人影。
“走走走。”另外一名同伴应了一声,于是我们一行向店内走去。
大奖当然没中,不过倒也赚了一二十元。我们及时收手,向老板要了现金便动身离开。体彩店的边上就是一块小桥流水的景观,上了桥、合了影,我们在一片欣喜的氛围中继续出发。四下的风吹着。
下一个值得一提的地方,是一颗五百二十二岁的银杏。还未怎么靠近,远远的,一颗巨大的大树便映入眼帘。四处延伸的一大片枝叶,庞大粗壮的树干,简直遮天蔽日一般。蓝天白云从枝叶间的空隙穿过,宛如穿过一张铺开了的渔网。靠近以后,虬扎粗糙的树皮稳稳立在跟前,树干上钉着一块金属做的牌子,上边写着介绍、具体树龄还有钉牌时间(即2024).我想想这颗大叔初种那年,1502,应当还是弘治年间吧,廷益死后的第四十五个年头。任何伟大无不起于微末,那么瘦小的一颗银杏,究竟吹过多少风雨,见证了多少生生灭灭,见证了多少人间的爱恨纠葛起承转合才到了如今的岁数?不知道,我只能想象其中宏伟而不能知其一二。那悠长的岁月所沉淀来的,无声地在沉默中弥漫,唯等来有缘人才能聆听、解密。我闭眼听了一会,却只听见蝉声、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交谈声还有路边的车声。睁眼,更古的大日悬在天上,散发出赫赫威能。
走走又停停,春游很快近了尾声。正午十二点多出的发,三点四十就要到上车点集合,我跟着大伙走到上车点,在一旁的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等人。真快啊,我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听着一旁众人的交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难能可贵的自由叫我囫囵吞枣地吃了下去,还未怎么品味便以一点不剩。所以你是真饿了呀。我听见耳边响起一声调侃,但没人跟我说话。
回程的路上,我坐在后排靠窗的位子,腿上堆着背包转头向窗外发呆。窗外的景象一刻不停地向后退去,和来时一样,不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确实如此。总觉得此时照在街上的阳光有了点苍老疲惫地感觉。我取出包里的手机对窗拍了张照,用手拿着手机放在包中看了起来。
停车、下车,我跟着大部队走进东门向教学楼出发。途中经过球场,里边儿挤满了高一高二的人,看样子是在办班对班排球赛。忽然听见几句吐槽,大致意思是说我们这届没办过排球赛。几个高三的走了进去加入观赛的人群。我想了想,没去。又累又饿,还是回教室吃饭补觉罢。
走上长长的阶梯来到五楼,我回到教室,把东西放好后开始吃乾元买来的晚饭。一代炸鸡一块烧饼。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剩下的挂在课桌边上,晚自习饿了当夜宵吃。
四点四十五到六点集体补交,然后开始今晚的自习。到点后关了灯、拉了窗帘,我带着满身疲惫趴到桌上,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明媚的阳光夹杂着一天下来无数叫我留恋万分的画面在脑海中划过、闪现,我隐约地意识到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它们,就像我失去的那十八载岁月敦、十二载寒窗一般,永远的,失去了。
下了晚自习,我在回家的路上捧着手机整理一天下来拍的照片。整理完,挑了几张打算发个抖音记录。Bgm选的坂本龍一,文案却始终无法决定。犹豫了一会,一句诗浮上心头: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觉着应景,当即填了进去。
窗外的夜色不停喧嚣而过,我闭上眼,车载音响里的音乐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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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德清 |
张利利 |
汪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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