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追逐着灯明
禾颂 发表于 2024-05-01 18:19:34 阅读次数: 48926
我追逐着远去,可它从我的指尖流过了,它竟就这般跳跃去到那缝隙中了……
——题记
灯算不上是明亮,长久的坐着反而让疲倦缠上了身体,“有点暗,不觉得吗?”我转头看向同桌。
“是有点暗”
是灯太暗了吗?还是说我本就不想这样被扭曲着,似乎纠结的问题回到那天一般,究竟是不想撑伞还是想淋雨呢?只可惜这般困扰人的问题是实在多的,自然没法一一弄些清楚。
那么是不想弄清楚吗?这我也是不太明白的,你看,这样的问题只要稍加推出便会形成连着的很长很长的一串锁了。曾经我太执着于拿着手头的钥匙一个个去尝试——它自然也是一长串的看不到尽头的了,然而锁链越来越长的,一个个尝试又何时开第一把锁呢?又或是我真的有开那锁的钥匙吗?不得而知,于是我折磨着思想,逐渐固化,那锁链该是开始收紧了,我想。
我又想起来了,那长长的锁链吗?还是……
尚且我还能记起的全部,它也从不冲我叫嚣,反是乖张的坐着的,为何将它栓紧而牢牢地将它划分为那杆子的所有呢?那深深困扰,又是深深栓紧我心的,那条锁链。
它竟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吗?
前年冬天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残喘着一口气了,只是看到我时尾巴扬了扬,我想他是同我打招呼了。那时我突然回过神,竟是多久,他已然成为那被铁链勒入脖颈的可怜的畜生了,可是不该的,不该的,不该这样的……
我总想不明白那不对劲的地方,只能机械地重复着不该,那些残缺的片段藏在记忆宫殿最深处,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走到那了——我想去那的路一定是黑的,我从不喜欢没有光彩的地方。它看着我,竟是生生逼起了一阵颤栗,来自那最深处,破壁的新芽吗?
我竟只能看着他发呆吗?我说,哭罢,哭了去,将这悲伤哭了,去让它再找不上我,再找不上这只可怜的上帝的小小玩具。可是,泪吗?我想我该是要流泪的,可是泪也只是,也只不过是我这可怜之人的无能怒吼,也不过是我早已干涸的思想之河——迎来了最后一场雨,一场惊心动魄的雨了。
可是我眼眶中竟流不出一滴泪,许是他早已被这几天的沉寂,猛咽回了我的深深的悲伤中去了——我竟一辈子再难忘却着小小的可怜幼小的,与我对望的这一眼了……
我的小狗没能熬过去年的春天。老一辈人似乎总是觉得要有做个伴儿的小狗小猫,然而无论是哪只都行,原来它不是没能熬过,而是被生生卖了出去……
奶奶说,家里又有了新的两只小狗。
他们说这两只比我的小狗漂亮多了,看着也聪明。
不是的,不是的,我想解释着,可是那终于没落下的泪,竟是这样不及时。
不是的,他们说这两只不会再卖掉了,可是!可是我不要,将他们丢了去,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不该这样的,那新芽愈发生长,它即将冲破那壁障了!
哭吗?可是我不能哭,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新加入的成员身上,也许所有人都不记得那只可怜的我的小狗,他们围着狭小的圈,罩住了安详睡觉的两个小生命,不,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我只是哽咽着,等等,再想想……
那条链子吗?我一愣神,似是什么落下,他明明深深的拴在了逐渐失去同情心的冷酷的大人的身上!了当他们反应过来时,早就被控制的夺去了思想,夺去了那不同常人的勇气,夺去了那怜悯,那同情的心,那长着思想的灵魂了。我们会不会失去了本该有的情感了?
他们的脸上为何早已没了方才的沉重,他们又都变回了冷漠的自私的大人了, 那么我呢,自以为逃脱了吗?想留下他的我本就是自私的大人了,不在意他活的是否舒心,只是偶尔心情好了,追弄一下那可怜远久的记忆,只是看着他,然后不那么愧疚,心安理得的快乐。
于是我回头,我惊恐地看见了一条长长的铁链,它牢牢的拴住我了,他要夺走我的全部的思想了!原来我默不作声的许多后悔的时刻,他早已刺入我的骨肉,夺走我深切的同情,注入了无穷的自卑与不甘了,我也终要变成了冷漠自私的大人了。原来那不是要长成参天大树的幼芽,那只是我仅存的良心罢了,我也终究成为那冷漠自私的大人了!
然而视线终归模糊,疏忽一阵疼痛,竟是我那可怜的孩子,他用力撕咬着那条铁链,将它一寸一寸剥离我的思想,他的脖颈上的铁链早已消失了,只是空留下一寸干裸的皮肤,我突然想到,他是想见春天的吧。
它又朝着我摇摇尾巴了,然后它就要走了,就这样走了……不,等等,我追逐着远去,可它从我的指尖流过了,它竟就这般跳跃去到那缝隙中了……那时间的长久的缝隙,我竟再也见不到它了。无力拽住了我,又将我拉出悲伤,它颤抖着摇摇指着的方向——原来我们注定要走一遭成为大人的路。
那么别忘了那深深勒入的锁链,就这样追逐着向前,一直向前。直到灯不再暗。
往后的记忆里的春天,空留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