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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这一滴水

杨雅雯 发表于 2024-06-27 19:01:03   阅读次数: 1800

       我缓缓登上烽火台,俯瞰着被黄沙侵蚀的战场。轰隆的战鼓声、将士的怒吼声仿佛从天边传来,在辽远的天地间传远,回响。我的心,渐渐泛开圈圈涟漪。一滴水,被我紧紧握在手心。这滴水,即是我的整个世界。

       一滴水在黄沙中,少了一份清澈,多了一份浑浊;少了一份清甜,多了一份苦涩。那不是一滴水,而是一滴泪——我的泪。

       仿佛就在昨天,一匹瘦马、一个包裹、一把兵器,就是我的全部行囊。我喝过黄河的水,看过黑山的落日,跋山涉水,只为替父从军。

       花木兰——我把这个名字带到了这里。奔赴战场,无疑是走向刑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或应役,或自愿,与我一样,从千里之外来到了这里。他们也各怀着一滴水。生或死,他们只有这两条路——生,则可承欢膝下,回京邀功;死,则化为这广袤黄土的一部分,如水,在蒸腾中环绕于风沙,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在这个血腥味弥漫之地,除了孤魂和同来的将士,便只有无限伤感、思念,与我相伴,萦绕着我,让人窒息——但我不能倾诉,也无处倾诉。

       人们只知我是军中将领、战场统帅,但无人知我心中苦涩。军中戎马已有十年。初来战场时,披甲戴盔让我感到身体沉重,操练兵器让我手部酸痛——但我不能逃避。既已从千里之外奔赴此地,岂有再回去的道理?若回去,会使我替父从军的努力付之一炬。给我慰藉的,只有那一滴水。尽管绾起长发,换上男装,但我仍是女子身还有一颗女子心,我不愿过戎马生活!但我只能用一滴水排遣苦痛。时间已然在纠结、思念、痛苦中流去,当皮肤似黄土般干涸开裂,当手上长出厚厚的老茧,却发现——我已无回头路了。我所剩的只有一滴水。这一滴水,是我生命的全部,更是信念的全部。

水,无声流下,浸润了肆虐的黄土;泪,无声落下,躺在了我干裂的手心。阳光从四面八方涌来,于手心中折射出无数个世界:在家门盼我回来的爹娘;对着我的红妆落泪的阿姊;在柴房中叹息的阿弟……那一切,都积蓄在泪中。

       一滴眼泪,折射十年好容颜;一抷黄土,埋葬多少英雄命?

       一个趔趄,泪珠坠地,声音很轻,但我却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我的世界随着这滴水而去,支离破碎,无踪无影。

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我透过指缝,仰望着这茫茫大漠的太阳,刺目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再次低头,只觉眼眶微湿,再次伸出龟裂的手——又是一滴水。我紧紧地握住它,我已被命运的玩笑绊了一下,这一次,我会用尽力气保护好它。

        失去一滴水,更珍惜这一滴水……


范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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