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说还休
夏欣 发表于 2024-07-11 00:21:10 阅读次数: 1933272024年6月27日7点50分,期末考试前1小时10分钟,我木讷的盯着语文书,仍在犹豫要不要将绝交信给出去。
想要知道我对这封信的所有情感,还得从小时候说起。
2018年6月,我还在成都念小学,正值期末考试结束开家长会的时期。成都确实非常看重成绩,仅一次二年级的期末也有区排名,而我的语文考了99分,全区第4,老师果不其然在会上表扬了我。这确实令人兴奋,我转头看向身旁的奶奶,觉得让她十分沾光。会后,我正准备与奶奶回家,一位家长却领着自己的孩子上前问到:“哎呦,你孙女真厉害,是怎么学的?传授一下经验吧,我让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也学一下。”我昂起首挺起胸,心里很是滋味,正准备说:“这次考试很简单,随便做做就能做出来。”奶奶却提前说到:“其实她也没什么厉害的,全凭运气好。你们家这次不也考得不错,97分呢。”说完,便拉着我走了。我很生气,明明是一个“展示才华”的好时机,奶奶却让我失去了这个机会。我质问到:“奶奶,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怎么可能是蒙的?到时候人家看不起我!”“人家怎么会看不起你,如果你真说出这张试卷很简单,那才会,他们会觉得你这个小孩很没情商,然后更加嫉妒你。被人嫉妒可不是件好事!”
我哑口无言,没再与奶奶争论,但心中仍然气鼓鼓的,觉得人就应该真实做自己,一个家长怎么会那么坏?
2018年6月,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到欲说还休的滋味,就像身中剧毒却由于环境所迫不能吐出一口血,就像上课听到很好笑的笑话却必须忍住。是那么痛苦,那么艰难,对于二年级的我来说,甚至认为这是不诚实的表现。但对于奶奶来说,这是有情商的体现。
2020年3月,我转学到了杭州,终于可以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不用再听奶奶的各种唠叨了,比如“欲说还休”。上了6年级之后,更是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不管说什么都肆无忌惮,这也引来了大家的嫌弃。当时我的成绩很好,动不动就考第一,爱炫耀的我并不低调,班上自然有人羡慕嫉妒恨,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便是一位家里很有钱的同学,总是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而且不仅仅是坏话,甚至造谣,例如我“偷她钢笔”。还没有经历过“邪恶”洗礼的我伤心至极,曾当面找她理论,她却一口否认反说我是“绿茶”,翻个白眼便走了。如奶奶所说情商真的很低的我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眼泪在匡中打转,心中又生气又伤心,绝望在心中蔓延,我开始思考,这究竟是她的错,还是我的错。
2023年5月,我收到了来自最好的朋友的绝交信。我终于开始重视欲说还休,毕竟如果太率直,太肆无忌惮,会引来仇恨。我也注意到与我绝交后的两位朋友似乎是为了让我“等着瞧”,开始发奋学习,却始终超不过我,我能从她们身上感到极度的嫉妒。
这也是我的性格转变的大分水岭,或许也是人生道路上一次重要的转变,这也为我与荨的“绝交”打下了基础。
2023年的夏天,我上初中了,以班级第一,年级第八的成绩考入。我曾为上初中做过许多“攻略”,有一条是这样说的“在初中,最重要的是学习,其次便是打好人际关系”确实,人际关系不好真的会影响学习成绩和学习的心情。按照惯例,在与一群陌生人即将成为同学时,都会先与一个人打招呼,而这个人有9成的几率会成为以后最好的朋友。
2023年8月31日, 我第一次与未来的同学们相见,正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书,并没有与他人认识的想法,因为我以做好决定,既然人际关系复杂,那就直接不交际,将所有精力投入学习。可我这个想法并没有实现。坐在我左前方的荨转过头来:“你好,我叫荨,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并不想交朋友,但又想到欲说还休,担心她与小学那位“有钱的同学”一样,到处散布我“清高”,便答应了下来“嗯”。荨似乎很开心。
我又与荨相处了一些时日,觉得幸好当时答应与她做朋友。她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做事很耐心,安慰人也很有一套,虽然我遇到事情并不想被人安慰,而是自己消化,但仍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温暖。我开始主动与她交往,敞开心扉,且为了不失去这位好朋友,始终紧记“欲说还休”。可是,想与我做朋友的人有很多,例如我们班的班长。班长是一个很要强,或者说嫉妒心很强的人,认识很多人。我第一次听说她是在小学,她们家是开服装店的,我与妈妈一起去店里买衣服,班长的妈妈,也就是老板与我们聊了几句,得知我与她女儿同校,便开始炫耀起来:“我女儿很优秀的,不管是成绩还是什么东西,在全校都数一数二。”班长本人与她妈妈一样,也很爱炫耀,总觉得自己很厉害,特别是在文科方面,每次文科我考得比她高,她便会皱起眉:“你凭什么啊?” 我不是很愿意与班长打交道。但我有什么办法呢?在食堂,座位是她安排的,我在她旁边。下课时,她总是来找我玩。吃完饭,她也会让我陪她去小店。我一直觉得与她在一起很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下课后我明明可以温习功课,吃完饭我明明可以早点背书。但或许是觉得如果与她翻脸不好,她也很爱说人坏话,我始终顺从着她,总觉得与她待在一起很尴尬,像中间隔了层膜。
又是一次午饭后,我与班长在操场上散步,她突然问到:“你感觉荨怎么样?”我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我不好说,你觉得呢?”班长便开始吐槽起来。我默默地听着,并没有发表任何观点。随这时间的推移,班长问了越来越多的人这个问题,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她好装”“她好小气”以前的经历让我明白,如果说出实话,很可能会与荨一起被孤立,被人说坏话或散布谣言可不好受。我又选择了欲说还休,加入了大多数人的行列“嗯,我也这么觉得。”
2024年5月,大家决定给荨写绝交信。我觉得我越来越空虚了,我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四周热闹地讨论着,我的脑中闪过与荨的一幕幕,眼泪不知何时涌上眼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知道不能哭,我将眼泪收了回去。
我已经做到欲说还休了,为什么还是不正确?我觉得我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喷涌而出。
这时,班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觉得什么时候给她最好?”我愣了一下,随后装作很开心地想到:“就期末考试当天好了,可以影响她。”大家十分赞同,我的耳边传来夸奖的声音……
2024年6月27日8点50分,我与其他人一起将信塞进了荨的书桌。
对不起,荨。
但我没有勇气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想法。
对不起,我又一次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