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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老屋

蒋宇煊 发表于 2024-06-13 20:58:18   阅读次数: 1650

        我怀念故乡的老屋。 

        老房子是灰里掺红的,在早些年被劣质材料建起来疏懒地堆起来,打出生起就是幅风烛残年的模样,并不敦实也不值得“信任”。我年纪尚小的时候,总是杞人忧天,畏惧于老屋可能发生的突如其来的坍塌,但奶奶这一住就是三十余年,也将这老屋撑起三十年有余。

        席慕蓉道:“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往事为歌、声似笛鸣,也宛若月光,冲破这“黑夜”。幼时最期待的便是奶奶在老屋里给我讲的故事,讲的是童话,讲的是世界,讲的也是故乡和逝去的时光。那时还小,并不大懂字里行间的用意,只是当那不靠谱的老屋又开始摇摇晃晃时,奶奶温暖的声音总能驱散我的怯懦。从孟姜女哭长城到白蛇、从白雪公主到小红帽、还有奶奶偶尔潦草提起的自己年轻时的往事,那些板板正正的文字在奶奶的口中旋转着成为泛起诗意的风景画,那些情感与力量化为朗朗声响彻老屋与一眼望不到头的故里。它们灼灼着盛放在我的心间,就这样留下了擦不去的影子。 

       老屋总是沉默的,骨骼偶尔咯吱几声,道出一个沧桑老人的低语、心声。它是年迈的,操劳半生,本就不直的腰垂得更低。

       奶奶也是忙碌的。

       我常见她的身影穿梭在并不宽敞的老屋,竟很少睹见她鬓角已沾了岁月白霜的发丝,也不曾发觉她直挺挺的腰板每日无声却日渐的下沉。她总是在稍能闲下来的时间里紧赶紧儿地去忙别的,也爱在犯困时沐着太阳,戴上老花镜为我一针一线地织起新衣。老屋里,奶奶操劳的身影被平铺在地板上、借日光折进我心的深处,令我毕生不敢忘记。

        想来记忆最深刻的,大概是烤地瓜吧。小孩子总是馋嘴的,自从一次看过了路边小摊上的烤地瓜,那股馨香便钻进我的鼻子里,时不时勾了我的魂。奶奶宠我,便在老屋前燃起一团篝火,再支个小烤架,摆上一二个卖相极好的地瓜,细细的翻腾,直到确认内瓤可以拉丝儿,便把熟透了的香喷喷的地瓜递给我。烤地瓜是很好吃的,香甜可口,细密的瓤丝使味蕾泛起缕缕的甜,而老屋也被烘烤得香甜起来。奶奶仍旧是笑着,却推辞着不肯先吃一口热乎的。她只是看着我吃地瓜,待我吃不下了,才拿起已经冷掉的吃的不大干净的的地瓜瓜,细细地嚼着。那时我总疑心瓜皮是什么好东西,又闹着要尝,可品出来的永远是干涩的苦,竟让我想起了老屋那褪色的干裂墙皮……

       回忆将心底最柔软的位置填满,我看向遥遥的远方——故乡此起彼伏的山脉。

       此时夜深了,我看着层云淡去,苍劲的翠色慢慢浮现,又被墨色染的深沉,如同褪色的老照片奇迹般地被丙烯上色。复古暗沉的色块挤压出从前岁月的模样。一如奶奶曾笑谈的往事风生、她匆匆来了又去的辛苦模样、甜滋滋也热腾腾的地瓜在空气里翻腾出的泪花。

       于是奶奶在千里之外的呼唤与喃喃终于穿透了这个世界间冰冷的距离,同我相逢。

       目光说,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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