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夜 ——《石壕吏》改写

时：公元759年。

地：石壕镇。

人：杜甫——四十五岁多，身穿旧官服，头发凌乱，其中可见缕缕白发，面色忧愁，有几条皱纹，神色憔悴。骑着瘦马，身带包裹。

差役——三十多岁，身穿破官服，右腰携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刀，左腰挂一小钱袋，脸色冷峻，有黑眼圈。

老翁——近六十岁，身穿薄的破衣衫，脸上皱痕遍布，且满面灰尘。

老妇——五十五岁左右，身穿破衣衫，头发虽扎起但松散，并有头发垂下来，身上沾满尘土，眼睛布满血丝。

妇人——二十多岁，衣冠不整，身体虚弱。

婴儿——出生不久，尚在吃奶。

旁白:唐军在平定安史之乱的途中，形势发生逆转，唐军战线全线崩溃，故退守河阳并四处抽丁补充兵力。同时，杜甫由左拾遗贬为华州司功参军，他离开洛阳，历经新安，石壕。

   [太阳依着西山而下，余辉照在通往石壕镇的道路上显得半明半暗，骑着瘦马赶路的杜甫正四处张望，神色慌忙，向石壕镇匆忙赶去。到了镇口，杜甫翻身下马沿着街道走，可街道一旁房屋的门都紧闭着，没有一个人或声响，忽然，他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正在翻篱笆，将要翻出。]

   杜甫——哎!谁在哪里？（杜甫连忙招手，舍了马快步向前赶去)

  （那个身影被吓到，不注意间从篱笆上摔下到在外面。）

   杜甫--啊！你没事吧......（杜甫上前要扶起那人，一看是位老翁）

   老翁——官爷儿，你放了我吧，刚才一摔我腿折了，我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呀，你就当我死了好了......（老翁半跪在地上，拉扯着杜甫下身的衣服，止不住的哀求）

   杜甫——大哥你......这是何故啊？快先起来（杜甫一脸诧异，但仍托着他的双肘，试图扶起他）

   （这时，老翁所翻篱笆的房屋大门打开，并伴有吱呀声，随后有一老妇弓着身出来，步子踉跄，但一步紧跟一步，身体稍有幅度向前倾斜）

   老妇——我的老爷儿！你就开眼放了我家老头子吧，我请你你开开眼......(老妇赶来顺势倒在杜甫脚下，在老翁一旁，跪在地上，头发散落下来大半）

   杜甫——大哥大嫂先别着急，我只是来借宿的。（杜甫半蹲着面对老人，快速说到）

   老翁——老爷你别唬我也，你身穿官服怎么不是来抓人的？（老翁抬头端详起杜甫来，但仍跪在地上）

   老妇——我就求你放了他......（老妇仍在念叨，双手撑地，声音嘶哑）

   杜甫——抓人？大哥放心，我只是路过借宿的小官！（杜甫说着顺势要将老翁扶起）

   （两位老人听到这话，老翁便倚着杜甫起身，而老妇则用手梳理了几下头发，跟着起身）

   老翁——借宿的？好啊，既然不是差役，必会好好对待。（说着老翁朝着杜甫张口微笑，随机转向老妇）我去将官人的马栓好，你赶快进去收拾出一间屋来，要好！也弄些吃的。

   老妇——好好!官人快随我来（老妇对着杜甫说完，便转身进屋去）

   杜甫——大哥你这腿？！(杜甫指着老翁的腿，神情犹豫迷惑，皱起眉头）

   老翁——这腿？！呃...官人你不必担心，你还是快进屋好！（老翁神情尴尬，心虚一笑，用手示意杜甫进屋，然后去牵杜甫的马）

   （杜甫迟疑了一下，然后进了门，所看到的是四间茅屋，面前并排两间，左右个一间，但个个屋上的茅草都只是浅浅的盖了一层。且地上的尘土很厚，杜甫每走一步便有灰尘扬起。但杜甫还没看一会儿，面前右边的屋内传来了婴儿的哭声。杜甫上前几步要去查看，老妇却突然从一旁出来挡住）

老妇——官人还是别进去了，屋内是我家儿媳和我小孙子，你就不打扰他们吧。你随我到这边，屋子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晚些我给你熬些“粥”来。（老妇说着指向左边的屋子，又客气的赔笑，随后便快步去了别的茅屋）

（杜甫进入门内，而屋内呈设很简单，一张床和旧的席子，除此外就只有墙上的纸糊的窗正对着大门。就在杜甫打量屋内时，老翁进来了。）

老翁——哈！官人，“粥”好了，快乘热喝。（老翁端着缺口的碗——碗中是一碗略黄的水，碗底的十几颗粟米清晰可见）

杜甫——这......不必了，我路上吃过干粮了，还不饿，你们放外面罢。（杜甫用带有歉意的语气说到，并指向自己的包裹）

老翁——那我先放在外面...官人你有事尽管叫我。（老翁低头看着碗内舔了舔嘴唇，然后抬头冲着杜甫生硬地笑了笑，随即出了屋）

（随着远天尽头的光亮消失在西山，周围的声音都静下来，等到月亮挂在树冠上时，把镇子照的明明亮亮时，杜甫已经睡着了。可深夜，各邻房突然有了嘈杂和争吵声）

老妇——老头子快跑，千杀的差役来了。

（杜甫正睡觉，屋外却传来老妇的喊叫，他翻了个身，但紧接着听到剧烈的咚咚敲门声，于是赶紧起来，顾不得头发的散乱，从纸糊窗上撕开一处洞，从此往外看去。）

差役——干嘛呢？！还不给爷儿开门！是不是在藏人？！（门外的差役不断用脚踹着门，并大喊）

（老妇叫老翁逃后，快步去给差役开门。但离门口还剩几步时，差役却把那败损的门踹开了，门开时的风激起地上的灰尘，老妇被吓到，腿一抖没站稳倒在地上，一时隐在了灰尘里。）

差役——你个死老婆子，不赶紧给我开门，是不是活腻了？（差役两步上前到老妇跟前，用左手把她揪起）说！是不是在藏人？谁给你的胆？(差役瞪大了眼睛，显得黑眼圈更加厚重，把老妇向前推到在地，而老妇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疏松的头发这时全部散开来。）去！赶紧把你家里的人都给我叫来，今天爷儿赏他们“官”做！（差役向着老妇，恶狠狠的说到。）

老妇——老爷儿！家里实在没人了！（老妇边说边挣扎着要起来）

差役——没人？呵，四间草屋我不信没人了，死到临头还嘴硬是吧！（差役右手指着茅屋，大吼着）

老妇——家中实在是没人了啊...（老妇说完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凄惨了起来）以前家中还有三个儿子，但他们都去守邺城了。二儿子写了信，说两个兄弟都战死了...我的两个儿啊！大人，我的儿啊（老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声音带着哭腔）

差役——噢？那你家可真是好样，不过，我可还要治你们的罪嘞，你可知道邺城失守了？！这可要算在你的儿子头上，守个城都守不住！害的我们大败（差役用怪罪的语气说到，冷哼一声）就凭这个，你们还要交个人上来！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

老妇--老爷...就剩那一个儿子了啊！（老妇声音颤抖，脸色十分的惊恐）

婴儿——哇哇，哇哇......

（屋外两人的吵闹声吓到了那婴儿！）

差役——哪儿来的哭声？死老太婆你竟敢骗我！

（差役说着便往发出哭声的走去，老妇赶忙迎上来要拦住，却被差役蛮狠地用左手推开，倒在地上，老妇趴着，扒拉着双手连忙向差役趴去，抓住差役的右脚。杜甫在屋内看到此时，下了床，慌忙的穿上衣服，可正把门打开一条缝，眼睛却正对上了地上抬头的老妇，老妇也注意倒了杜甫，人明显的楞了一下，但很快轻轻的摇了摇头。杜甫霎时定在原地。）

老妇——大人，放了我们吧，屋内是我正吃奶的孙儿和衣服不齐的儿媳，我求求你开恩放了我们吧，看在我那死了的两儿子的分上（老妇紧紧抱住差役的脚，狼狈地低下头，卑微地说到)

差役——开恩？当然可以！（差役转向老妇，向着她蹲下，说着，差役将左腰地钱袋取下，掂了掂）

老妇——大人...家中实在是一点钱也没有了啊，最近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老妇始终低着头）

差役——那你就去跟阎王求情去吧！（差役没了耐心，大怒，抽出右手边的断刀，架在老妇的脖子上。那锈迹在月光下显的异常的黑，别处却又反射出银辉）

杜甫——大胆妄为！你哪来的差役？！是谁派你来的？如此的嚣张？（杜甫十分愤怒，颤抖地走出屋子，径直来到差役跟前）

差役——死女人！你不是说你家没男人了吗？（差役一脚把老妇踢开，向着杜甫，仔细端详起杜甫来，看到了他身上的官服）哦？当官的啊！怎么？你想管我？呵！当官的我管不着，可是当官的管我我就得管了！当今皇上正围剿叛军，叫我们抓壮丁，怎么，你想抗旨？（差役把刀收了回去，但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杜甫，一脸的冷笑）

杜甫——就算是局势所迫，那你们也不能......（杜甫愤懑地说着，却突然被老妇打乱）

老妇——别为难我们了，我跟你走行吗?我虽然年老，但我还能打杂做饭，就让我这老婆子干这些吧，别为难我们了，我跟你走行吗......（老妇跪在地上，头向着差役低着，有气无力却带这哭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整个人呆麻在原地）

杜甫——大嫂！你......（杜甫看着老妇，一脸的惊讶，把嘴巴张开了一半）

差役——好！很好！你很有觉悟，待我们打了胜仗，保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差役向着老妇一脸的奸笑，转而看向杜甫）至于你......呵，饶你一回，别让我有下次遇见你的机会，不然少不了让你好受的！（差役说完向门口走去，又突然停下，把半边脸转向老妇）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跟我走？（说完，差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黑夜里）

（杜甫吃惊的看着老妇从地上爬起，看着她被头发挡住一半的脸，她从地上麻木地爬起，走去门外，一步挪一步。杜甫伸出手，向老妇靠近了几步，但又很快停下，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直到老妇的身影也消失在黑夜，他向后倒了几步，摔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杜甫——我能做些什么......？

（镇上的嘈杂声都渐渐消失了，屋内却有了悉簌声，随后便是被压低的哭泣，持续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