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哑春光

        她望着窗外，一手食指指自己，接着摆出了几个手势。（手语：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吗）

        志凛看了之后，摆出一个笑容，一手五指伸直，指尖向上，拇指不动，其余四指弯动了几下。（手语：可以）

        此刻，她的眼中似乎绽放出了一片惊艳的斑斓。牵着志凛的手，朝外走去。

        春光之下，一切都显得美丽，风轻轻吹过，吹起了她的发丝。志凛舀起一口春光，不禁感叹道：“好美啊。”紧接着又朝她微微笑着，带着她朝前方跑出。

        清澈无比的春光，流淌在大地上，肆意地生长着，鸟在歌唱着春日，似乎一切都沉静着。她见了，摆出了几组手语：我听不见，你能告诉我，鸟在说话吗？

        志凛看了之后，又笑了起来，也摆出了几个手势：他们在说，你最可爱了。没等志凛做完，她又激动地指指自己（手语：我？）

        志凛点了点头，笑着摸着她的额头。

        她又表达着：真的吗，鸟会说话。我从来没听过，鸟居然会说话。

        志凛迟疑了一下：是的，鸟跟你一样可以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看了笑了起来：我也想说话，能帮帮我吗。

        志凛似乎顿了一下，在春光的斑斓下，她显得十分憧憬，但志凛却无能为力。

        她看着志凛：不行可以吗，不可以的话就算了。

        志凛连忙摆摆手：可以的，可以的。你一定可以说话的。一有志凛的表态，她便又笑了起来，似乎享受着春日的暖阳。

        但是志凛深知，先天性聋哑是治不好的。还没等志凛思索完，一股恶心的感觉扣着喉咙，似乎要把灵魂吐了出来。

        志凛为了掩饰自己的状态，又表达到：你想要一个名字吗？

        她看了似乎很惊讶：我是聋哑人，用手语表达不好名字。我平时已经有一个名字了。

        志凛又表达了起来：你喜欢那个名字吗。

        她想了想：喜欢。

        虽然她是这么表达的，但是脸上却没有了那么美好的笑容，这个名字也许她并不喜欢。

        时光静静地躺在命运的长河之中，春光旋转，随着夜幕的降临，悄然离去。夕阳之下，一半染在了她的脸上，显出了她淡淡的忧伤。她是一个先天性患者，志凛是她的姐姐。父亲是聋哑人，母亲是易癌体质。志凛一直带着她来求医，但先天性是永久的象征，是没有可能治好的。也许这一切都是徒劳，未来的灪滃般的潮水，她们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拍了拍双手：姐姐，能吃晚饭了吗。

        志凛点了点头，给了她几块钱，让她自己去买。但没过一会，志凛连忙追出去，她一下子脑袋糊涂了，她怎么能买东西啊，她是聋哑人。但没走出门，她一手拿着一盒饭，还有一盒饭夹在肩膀与脸颊之间，回来了。

        她开心地笑着，而志凛只是有点亏欠：我忘了，下次我来买。

        她放下饭盒：我买到了，厉害吗。

        志凛笑了笑：快吃吧。

        没吃多少，志凛突然感觉到恶心，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她连忙跑了过去：你怎么了。

        志凛摇了摇头。但是她执意要带志凛去医院，因为从小她一有事志凛就会带她去，一开始总以为是大惊小怪，但是每次都能查出些病来。

       志凛摆了摆头：我没事，你回去吧，继续吃点晚饭。而她一手食指指自己，又一手伸直，左右摆动几下，再一手平伸，掌心向上，由外向里微微拉动。（手语：我不要）

        志凛无奈，只好假装去医院，其实在屋外坐了一会，静静流着泪水。

        夜晚的星空是如此美丽，美到不真实。在春日居然还能看到星星。

        第二日，志凛戴好了早饭给她，就去上班了。

        在上班的路上，突然晕了过去，再次起来已经在医院了，索性只是低血糖，志凛便准备吃点东西，结果刚吃了一口，便吐了出来，那种恶心从胃里逆流而上。志凛喝了几口水，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结果又呕出了一口鲜血。志凛凝视着手中的血液，不禁也被吓了一跳。她想到母亲是易癌体质，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黄昏染着山谷，似乎有风从中吹来。

        那是山的声音吗？志凛在心中暗自想。志凛在学校门口，准备接她回家。俩姐妹在洒满黄昏的小道上，显得十分欢快。

        她表达到：姐姐，你身体怎么样。

        志凛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恢复了笑容：没事，只是有点反胃。

        她点了点头，继续走着，在傍晚的天空中，一架飞机划过云霞。她点了点飞机到：姐姐，它有声音吗。

        志凛回应到：有，但是比较吵。

        她又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推开那扇熟悉家门，志凛从冰箱里拿出剩饭递给了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黄昏转眼即逝。天空的衣角被染成淡淡的蔚蓝。星光闪烁，像泪光，流不下来的那种泪光。在夜空中楚楚动人。志凛再也忍受不住，无声地流下了两行泪水，也许癌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上午，她去做了检查，确诊了胃癌。她内心嘲讽到，躲过了聋哑的遗传，却躲不过易癌体质。这一击牢牢地紧扣着她，让她无法动弹。她蜷缩在床上，享受着春光在被褥里留下的余温，在星空下酣眠……

        黎明的曙光逐渐蔓延开来，将黑夜驱赶。

        志凛凝视着春日的雾霭，似乎已经麻木。早晨起来，春光从树叶上的露珠中折射到布满灰尘的瓷砖片上，志凛缓缓睁开眼。她穿上了衣服便朝门口走去，送走妹妹之后又漫步在河边的街道之中。

        不久之后，雨悄然落了下来，乌云侵蚀着蓝天，黑云似乎要压下来了。一滴一滴的雨啪嗒啪嗒地打落。志凛走进雨巷，望向前方。她绝望地无法自拔，他在白日如同一朵凋零的花一般颓废，似乎一切都无意义了。 

        渐渐地，雨浸湿了她的眼眸，泪水早已与雨水交杂，混沌在一起。她肆意地哭着，似乎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她，再也没有理由能约束她。

        阴雨不断，连夕阳都被淹没。志凛整理完自己，依旧是保持着笑容去接妹妹。

        志凛做出了几个手势：雨伞带了吗？

        她点了点头，表达到：你眼睛怎么红了。

        志凛心疙瘩了一下，泪水已经溢满了眼眶：没事，回家去。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巾，叠好递给了志凛，紧接着又指了指自己，双手食指向上伸直并向前移动，又指了指志凛，最后又握拳（手语：我会陪着你的）此刻，志凛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稀里哗啦地流下。

        又是一日晴朗，志凛牵着她，在春光中玩耍。斑驳飘满了双眼，破裂的墙角中生出几棵青涩的碎草。志凛深知自己时日寥寥，但并没有告诉她，只告诉她自己会藏在春光。

        在春光之中，微风吹起，掀起河水。暖阳流淌着，逆行攀爬上了她的双手。她朝着志凛，将无名指轻轻弯下，把无名指叠在中指下，在春光中肆意地笑着。（手语中的短语：我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