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次
凡世偷闲 发表于 2024-05-12 17:29:15 阅读次数: 12738恶意终于在第九百九十九次,看到了真正的善。
——题记
"看吧,第九百九十八次,你输了。”
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宛若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胆寒。
见我没有回答,他又自顾自道:"唉,阿闲,留给你的机会......"祂凑近了些,亲昵又危险:"…可不多了。 ”
两年半前,我遇见了祂。祂说祂是恶意的化身。
.........
"为什么找上我?"
祂道:“我的感觉告诉我,你不是个好人,甚至骨子都是烂的,但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你竟然…在做善事?"
"日行一善不行吗,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
祂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别这么冷漠嘛…我们打个赌吧, 我不相信人类的本质是善的,…不然怎么会有我呢。而你...”
我面无表情:"人之初,性本善,你也一样。”
他嗤笑,满脸都写着不信:“所以我们打个赌吧,只要九百九十九次之内有人能回心向善,便是你赢了。”
“那如果我输了呢?"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和我赌,赌注,是生命。”
我从小情感淡漠,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反应:"随你。”
见没得到想要的反应,祂有些意兴阑珊。
............
而这,已经是第九百九十八次了。
还有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问祂:"这最后一次,去那儿?"
祂轻柔地抱起我,宽大的衣袖将我整个罩住,宛若黄泉深处的阴冷的清香包围了我。
空间传送的过程中,祂凑到我的耳边,轻声低语,如同恶魔的低吟:“最后一个机会了,你怕吗? ”
我不甘示弱,正正地对上祂漆黑如墨的眼睛。
身旁的景物在快速后退,夜深人静,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我勾起嘴角反问:“最后一次了,你怕吗?”
听到这话,他眼中满是愉悦,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突然笑了起来。
祂笑得一脸满意,止都止不住:"哈哈哈哈哈.....阿闲,你真有趣。”
我默然地别过脸去,暗骂自己为什么要理这个神经病。
过了会儿,他才勉强停了下来,和我说起了这次的背景。
“康殷村有听过吗。"没等我回答,祂旁若无人道:“这是个特别封建的村子,从老一辈那里传下来的,据说很久以前,村子里的人触怒了山神,山神一气之下不再庇佑这个村子,从此,什么干旱洪涝,还有瘟疫,都找上了他们。
后来,村长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选出一个人,给他全身刷满金漆,等漆凝固后,人就动不了了,但还活着。
村民们把这玩意儿贡在山上,这就是…活佛。 ”
我怔了一下:"把活人做成活佛?"
祂难得耐心道:“是,这也就是个村子还能留存至今的原因,他们引外乡人来,来了就绑起来,等上一个活佛不行了,就再做一个。 ”
话音落下,我们也到了。
这村子看着和平静谧,偶有几只小鸟挣扎着飞向天空,似是要逃离这个地方。
逃离这个恶意的滋生地。
“如果有人救了你,那便算是你嬴了,反之......"
"反之,我会被做成活佛是吗?"
祂顿了顿,“是。”
我感觉祂难得话少了些,便猜道:"这么了解,你是这里的人? ”
祂3不回答我了。
我也无所谓。
第一声鸡鸣响起,村民们陆续走出家门,一眼便看到了我。
他们眼中的恶意尽现,贪婪、渴望,自私自利,他们看着个个养尊处优,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在他们身上,我完全找不到什么朴实的农民的面貌。
他们眼中冒着精光,细细地,很不友好地打量着我。倏地,他们一笑。似是看我细皮嫩肉的,他们围了过来。
那么几个人,宛若高山和屏障,投下的阴影笼住了我。
明明是夏天,那股寒意却藏也藏不住。
其中一个伸出了他肥大的手,按在了我的肩膀,粗声道:"哎, 外地来的,肯定累了吧,走,进来休息。”
我不动声色,装作信了他的话,来到了屋子里 。
这屋子并不破旧,甚至可以说是“金碧辉煌"。不用想,肯定是在把外乡人做成活佛后吞了他们的财物。
等我到了屋里,胖子凶态必露,一记手刀劈在我后脖颈,我软倒在地。
只有我能看见的恶意化身,也就是祂隐在阴影,看着昏了过去的我,神色不明。
这个地方果然还是这么讨厌。
等我再醒来,已经被五花大绑,周围的人站在一边,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
一会儿后,他们就都出去了。我看到祂走到我面前,黑袍罩着,看不见表情。祂用恶狠狠的语气再次重复:“怕吗?”
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一个烂到骨子里的坏人,死了也算是报应吧。”
祂缩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意味不明地露出一个嘲讽的单音。
“呵。”
这时,有人去而复返,那是那个胖子,我看得分明。
他良善道:"唉…我其实也于心不忍。这样,你先到我屋子里去避避吧。"说着,他为我松了绑,带我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七绕八绕,最后在最中央的一个屋子前停下。
敲开门,我看到的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头,他倒是没有像那些人一样,戴着大金链子。但他一笑,便露出了满口的金牙。
虽然这样,但我还是从心底生出几分希冀来。
看。还是有人…
可是下一秒,我听到那个胖子开口了。 “哎呀村长,这就是我找到的那个活佛的人选。”
他的话犹如一盛冷水,当头浇在了我身上。
这不是夏天吗,为什么会…这么冷....
寒意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那老头笑着打量了我一下,嘴里不住夸赞:"好样的,好样的。”
我下意识看向那胖子,他也笑容满面。
我听见他低声说到,冰冷同话语犹如尖锥般刺向我的心底。
“哼,要是我们一起把这家伙上报,那到时侯奖励分下来, 我又得不到多少了,还是这样好,哈哈给…赏赐我都可以独吞了,反正他们有理也说不清。啧,邻家那个娘们儿我眼馋好久了,她还自恃清高?,呵呵,在这儿的都能好到哪儿去,还不是看上了王老二满屋子的金条....."
我忍着恶心,脸色发白。
村长道:“走,先带这个人去见见那个活佛,走个形式。”
胖子用力拍一下我的后背,我被拍得往前踉跄了一下。
只听见他说道:“走快点儿。”
村长把手背在身后,熟练地来到了半山腰的一个石窟里。
石窟中的高台上有一座全身是金色的佛像,它脸上是嫌恶,以及一种说不清的半悲半悯。
也许是彻底失望了吧,连恨的表情都懒得做出来了。
这就是活佛了吧。
活佛的身上还有着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祂突然出现,他站在我的旁边,抬眼望去,和那活佛目光相对。
我怔了一下,明白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原来,是祂呀。
也难怪......
祂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你不可能赢的。”
有胖子和村长在,我不能冒然出声,因此我用眼神给了祂我的回答。
那是你,不是我。
他笑了笑,拍手道:"好啊,我看你怎么赢。 ”
村长阴恻的声音响起。
“金漆我早就备好了,来吧。"
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大盆金漆,金漆色泽艳丽,俨如鎏金。
他用一个类似"勺”的东西搅了金漆,露出赞叹的表情。
而我被胖子制住,动弹不得。
村长舀起一勺,就要向我淋来,我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等待着将要淋下的金漆。
倏地,我感觉身上一松,桎梏着我的力量消失不见。
我惊喜万分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隐在石窟的阴影里,这个角度只要我不主动出来就没人能看见我。
"额啊......"沉沉的声音透着几分痛苦。
等等,这个声音是…
是祂….
移形换影?
也不知到祂用了什么方法,让金漆能够碰到祂。
金漆淋下,盖住了祂的面容。这也让村长他们丝毫没有发现。
我攥紧了手,指甲似乎要嵌进肉里。
祂微弱的声音传到我脑海里。
"算了......你赢了,...反正我已经做过活佛了,再做这么一次,又有何妨?"
......呵,多讽刺啊,在我看来性本善的人类推我下了地狱,而这恶意的化身,却救下了我。
恶意本身回心向善,我是赢了,但我很不高兴。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不久,祂全身都涂满了金漆,被供奉于高台。
村长和胖子迈着得意的步伐走了,不一会儿,我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移形换影时,祂给了我祂的能力,也就是说别人现在看不见我。
我嘴角勾起了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很好。
高台上的祂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眼里染上几分寂廖。
果然没管我啊,人类都只顾自己......
有了祂的能力的我,能看到每个人的恶意,而这整座村子,都被恶意腐蚀了。看村长他们更是已经没有了人形。
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早已成了怪物。
很巧,我在一个怪物的家里,找到了汽油。我花了一天的时间,给整座村子泼满了汽油.。
反正这里寸草不生,烧也烧不到植物或别的什么无辜生物。
"啪。"打火机明艳的火苗出现在我眼前。
都烧了吧。
大火漫延地很快,但奇迹似的只在这个村子的范围内。
仗着有祂给我的能力,我返回了石窟。
火焰的高温熔化了祂身上的金漆,祂错愕地看着我。
这次我抱住了祂。
"哼,我早说过了,我日行一善。"
(完)
|
|
|
范德清 |
张利利 |
汪元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