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阶

一步又一步

春风已将冬日吹去，蔓延在台阶上的雪被回升的气温消融，又化成了水，随着台阶而流下——这儿又热闹起来了。水流下无声，但人们的脚踩上去有声，人们迎着微风，听着在台阶平缓处两旁的叫卖声，心中自是愉快得很。

这儿的台阶总是一段台阶加上一个平台这样的布局，却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把它当做是个休闲的场所。

最底下的平台的一角有个小铺子，边上系着绳子，绳子上面挂着风铃，一直丁丁当当的响着，清脆如玉声，吸引了许多小孩，但很快又被他们的父母叫走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这时，又来了个小孩，用他那懵懂的眼神看着风铃随风摇晃，但风愈刮愈烈，愈吹愈强，风铃摆动着，竟愣是差些在小孩面前表演起后空翻来。那小孩又呆呆地望了许久，不经意间，他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什么，而风铃也随着风荡了下来，落在了他那稚嫩的小手中。

旁边那个卖风铃的女人看了他许久，看到自家的风铃落下，她赶忙将剩下的还挂着的风铃整理了一下，对着小孩说道："哎，小孩，这风铃既然落到你手上，就送你了吧。"

"不行，老婆婆，我不能要，我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我有这么老吗？竟然被别人叫成了老婆婆？"她有点困惑，又有点似懂非懂，思索了一下后对那小孩说道，"那你就帮我个忙，然后再拿走，不就不是随便拿了吗？"

那小孩看了看手中的风铃，眼中的包含的复杂的情感自然地流露了出来："好！那你到时候可要给我哦。"

"肯定会给你的。"那老婆婆说道，"你就帮我到台阶的尽头给一个老爷爷一封信就好。"那老婆婆跟小孩说了一些其他的具体事项，便让他出发了。他将风铃暂放，拿了信，朝着顶部前进。

通向阶梯前方的道路不只一条，所以小孩在路上总是遇到了许多的岔道，他不知道方向，只好去寻求帮助，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能熟练与他人问路了。

渐渐地，风停了，那小孩心中无比的轻快，但他并没有忘记风铃，到了下一处平台，边上写着"缓阶书房"四个字。而要想前进，只有经过这书房——这是唯一的道路。即使书香味十足，但小孩的焦急的心让他只有前进的想法。

"喂，小孩，你一个人来？”

"是的。"小孩回答到，又想继续说什么，但说不出口。

"来这边坐坐吧，怪累的。”

"可是——"小孩说着，又戛然而止。

"别可是啦，我看之前有人不休息一下，之后很快就下来了。难道你不想登顶？”

小孩有点懵，止住了脚步，想到之前那老婆婆跟他说的话："路上不要心急。"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走到一旁，拿了一本书，坐下，细细地品味着。看着看着，心中产生了许多有关与书有关的问题，如同在进行天问一般滔滔不绝。

许久后，他感觉自己已经沉浸于阅读之中。

"为什么这些东西能让我如此认同？"

"好像是感同身受了。”

他起身放下了书，继续向前走去，原本平整的地面逐渐坑洼起来，又下起了雨，小孩见雨来，想到边上去避一避雨，却发现周围尽是坑洼的台阶，陡峭得很，边上路过的人都嘲笑他出门不看天气预报，他即使有些难受，但他心中那为了拿到风铃的心情一直在支撑着他向前走去。

"小孩，你就这样向前走去了？"

"那不然呢？大叔。"

"你这样是肯定走不了多远的，休息一下吧，来来来，在台阶上坐会儿。”

"不行，不能坐在台阶上。"小孩思索了一下，想到了那老婆婆对他说的注意事项：台阶上不能坐人。

"你还真搞笑啊，台阶又不是你家，怎么就你说不能坐"就不能坐了？"那大叔一屁股坐下去，倒也没事发生，“你走吧你走吧，我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动退下来的。”

小孩犟了一下，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很快就会下来，我都还没上去过。”

"那你去吧，你去吧。"那大叔嘲笑道，"去啊，快去啊！你不是没去过吗，快去吧。"

小孩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语气能让他感到难受。

但他只能乏味无聊的迈出一步又一步，小孩的内心也在潜移默化地变着，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路途，那是一条蜿蜒的阶梯，是一条波折的阶梯，又看了看前方，却是看不到尽头的阶梯。

"向上走，不要害怕，坚持下去！"他内心不知为何说出了这话，而这话一响起来，就是余音绕梁一般，久久不去，又不令人心烦，倒像是乏味的路途上消解用的话语。

又到了一座平台，但这座平台有些不同于前面几个，它上面就立了一个牌子，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受到外界因素影响，前方的阶梯的重力会增大，请谨慎前行。平台处重力会恢复。但他并没有看到这个告示，休息了一下后便继续向前。他只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而看他周围，早已被彩色环绕，又有一丝丝的血气一般，若是从正面看，他已经是牙关紧闭，面目狰狞，身上的肌肉无不在发挥自己的作用。

……

他的毅力支撑住了他自己。

到了下一处平台，他看到右边有座小木屋，便走了过去，他走近看了看小木屋，只觉有点眼熟，于是又看了看老婆婆给他的一个纸条上的照片：不就是这里吗！

"但是为什么不是在尽头？那老婆婆明明是说在尽头的啊？这里该不会是假的吧！"

他壮着胆子又接近了一些，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皱纹密布的老人，他又对比了一下："嗯，没错了，就是他。""任务应该是完成了呢。"他内心兴奋地说道。"老爷子，有个老婆婆托我给您带封信。"他叫道。

那老头子转过身走过来，说道："是那个卖风铃的吗？小朋友。"

"是的。"

"想不到她还记得我呐。"

那老头子又转过来打量了一下那小孩，说道："我猜你上来前应该没有那么高吧？"

"嗯？什么高，是身高吗？"小孩有点懵，看了看地面，又感觉和刚才上来前确实不太一样，"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不对啊，我变高了？”

那老头子说道："哎，这台阶本就来的奇妙，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我当初和你说的老婆婆上来看看风景，谁曾想我上来后却不见了她的踪影。我本来也是个年轻力壮的人，但上来后我竟成了这般模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这台阶还有其他玄妙的地方，而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无法让我走过这串台阶了，不然我早就往下去和她会面了。"

"那她是怎么知道你现在的模样的呢？"

"手机还是可以用的，即使人变了，这些东西还没有变。"说着，老头子有些感伤了。

"好了，行了，你也该走了，至于是往下，还是往上，都由你自己决定了，我也该去做些什么了。"老头子拆开信封，看了一下后，又徐徐地走了回去。

而那小孩似乎不再去记着那个一直丁丁当当的风铃了，而是抬头看向远方的阶梯，若有所思。

"往下，我会怎样？往上，我又会怎样？"

“等等，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他又猛得一抬头，原本空空荡荡的台阶，现在已经是人山人海，密不透风。

他转头看了一下那老头子的房子，却消失不见了。

"好诡异啊。"他心中有点害怕了。

他后退了一步，瞬间一道流光从他身边划过，熟悉的一幕又上映了：一个坐在台阶上的大叔嘲讽着说道："呦，小屁孩，这么快就回来啦？还不信我的话？呵呵呵。"

"为什么我会回来？"

"小孩，记住，上去后就一定要向前走，不要回头，不然它会把你折磨到你无法忍受的那一刻。除非你已经完成你内心的目标，它会自动送你下来。"老婆婆的话再次在小孩脑海中回荡起来。

"向前走，坚持下去！"

摩肩接踵的人还在台阶上挤着，小孩上不去。

"天不让我从这里登，我就自己开辟一条路！"

许久后，台阶上又多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似乎比台阶更为神秘。

又过了许多年，风铃声在这条路上回荡着，又一位小孩带着他的懵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