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爸爸

       我庆幸我还记得，那天下午你来接我放学，依稀想起灰色的云朵和拥挤的人群。你接过我肩上的书包，带一点点江风和鱼的气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只是你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玉米，温热的，冒着热气的。你牵起我的手，很粗糙，很温暖。腰间用绿色鱼线串起的一大把钥匙，走路时叮当作响。

       我庆幸我记得，房间里站了很多人，每一个房间。空气中有一点点烟的气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只是从那天开始，每天都这样。我可以感觉到瓷砖和鞋底的摩擦。我看着落地窗外的云，妈妈一直在说话，还有些许仪器的嘀嘀声。也许病痛移开了它的手，让你的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看见了我。

        我庆幸我能记得，我把我们之间的回忆保存得很好。

 想对你说的，有很多很多。今天下午体育课的时候，看见了山顶和白云，就像是绿色的雪山白色的雪，你应该也能看到。

        我想告诉你，跑步后身体的疲倦和热气，想告诉你冰凉的扫帚的触感。我可以在走廊里听到钢琴的响声，也许是坂本龙一先生的曲子。我耳边的音符渐渐清晰，琴凳上坐了一个女孩。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只是我看见她了。一个橙红色的女孩，和她身后的太阳一样。

       看见一只很白，很白，很白的大鸟，穿过树林，飞进了金黄色，温暖的一大片叶子，飞进了我想对你说的一大堆话里，飞进了金黄色温暖的旧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