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灵

信阳 发表于 2024-06-18 22:19:40   阅读次数： 145248

        列车站白雪飘飘，经常有风呼来。信征搓着手，牙齿在打颤……

        远处白茫茫一片。恍惚间，有零碎的星光显现，一辆火车减缓速度，渐渐地停了下来。信征抬起头来，走进了车厢。车厢内热气腾腾，与窗外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信征坐了下来，从衬衣胸领上的口袋里掏出了封面是一棵充满灵气的大树的小本子。翻开了它，里面的纸张枯燥又泛黄，似乎被油抹过了一般。此刻，信征正仔细地端详着封面上那被涂黑的字迹……

        窗外白雪飘飘，夕阳坠落山头，霞光混着白雪。山峦叠嶂，让人着迷，信征看着看着不禁出了神……信征不禁感到些许困意，转头便地拉上了窗帘，睡了过去了。

        夜幕降临，前窗的月光染了进来，浸湿了信征的眼眸。信征睁开眼，发现火车穿过幽长的隧道就要到站了。他便开始收拾起了东西。没过多久，火车伴随着夜风声停了下来，信征往外走去。

        冬夜里，寒风更加，走在雪地里，信征正在思考明日的旅程。

        他从小就是孤儿，抑郁情绪如同血液一般，无时无刻不流淌他的身体，这一次工作上的变故让他内心的积水溢出，心理医生建议他来散散心，他便挑了这处，打算告别高强度的职场，久住在这里。

        之后几个月里，信征沉醉在烟酒之中，无法自拔。在生活的压迫之下，他不能再面对这一切了。不久晚春时节到了，信征看着宣传纸上的旅游景点。虽然价格有些昂贵，但是抑郁情绪已经让他对金钱毫无概念了，索性就报了旅行团。

        次日，导游一个电话打来。信征听着这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不禁感到亲切。他收拾好自己便前往景点。

        车穿过长长的隧道，飞舞的花瓣逆淌而过。

        没过一会，旅客越来越多，那个女人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便开始介绍了这片美景的传说：“此地名白纸园，每个人来到这都会被此地的美景深深震撼。内心像白纸一般纯洁的人还会发掘出白纸园的神韵……”说着，女人带领众人往景点深处走去。         

        这时，春日的暮霭飘逸而模糊，几行人在白纸园里四处行走。信征看向一片晚樱花，它被浸染着，但又不似红垂樱那船浓烈。它的粉嫩如同一条静静的溪水，流入信征的心里，从心灵表面的缝隙处缓缓灌入。

       “好看吧。”中年女人说着看向信征。

       “好看啊。”信征把被风绪吹散的花拾起，端祥了起来。

       “很多游客都喜欢看红垂樱，都说它是被神仙更染过的。但我认为太过于浓烈。”

       “哦？是吗？”

       “是啊，又晚樱一年来一次，能见的时间不多，好好看看吧。”她赞叹了一声，往后走去和别的游客聊天去了。

        信征朝人少处走去。这白纸园柳絮纷飞，有不少勾在他衣襟上的。他站在西边回廊的横坐处，有一枝下垂的枝干吸引了他的注意。红色的垂瓣樱花压着枝头，繁盛得像是被硬挤在一块，这让信征感到十分不安。在他心中，他似乎就是这条枝干，而有无数的压力如同这红垂樱一般压制着自己。他离开了这，向边上的池塘走去。

        池塘边上有一块绿油油的草坪，马醉木的花瓣散落一地。应衬着池水，闲适而又治愈。他躺在下方的草地上，望着无形春风从上空飞过。信征闭上了眼……

        再度醒来，眼前出现了那个中年女人。那个中年女人解释到，原来是今天的行程结束了，可找不到信征人，就来四处找找。结果，在这找到了信征。信征听完后不禁羞红了脸，中年女人一看信征马上又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刚好也看看夕阳下的美景，毕竟夕阳无限好嘛哈哈哈哈。”话音一落，信征点了点头，开始道谢，刚要走时。女人在后面举着一个封面是一棵苍天大树的本子喊道：“这个是您的东西吗？我看有点皱了，不要紧的吧。”信征一看便慌了神，连声说：“是的是的！谢谢你。”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女人说着，脸开始发青，情绪开始低落。然后把这个本子递给了信征。信征感激地接过说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我的，真的是对亏您了。”之后信征便回到了公寓里。

        在信征的公寓后，有俩座端坐的幽山。山高谷深，山峦紧迫得夹着溪流。信征趴在窗台上，夜里的风吹来些许凉意，伴着流水翻滚的涛声，回忆的潮涌顿时涌来。信征是一个弃婴，听孤儿院的人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父亲就去世了，只有一个母亲照顾他。但是后来也许是经济的压力的缘故，信征就被人匿名送到孤儿院门口，而在信征身旁还留有一个本子，封面是一棵名叫“泛灵”的古树。这些年信征一直把这个本子带在身边，或许有一天能找到亲生母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线索越来越少。要是真找到了，那真的是奇迹，所以信征也不抱太大希望了。但依旧把这个小本子带在身边。思绪在夜色中来回飘荡、抽拉。不知不觉中，信征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信征走向楼下的小街道。早晨的微风轻拂着脸庞。

        翻开地图，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千鸟楼”。也是信征最想去的景点。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在这座楼顶许愿，若是有千鸟降临，便可实现。信征一直对玄学深信不已，所以对着也有着很深感应。

        到了楼底，是一片花海，走在其中似乎要被花香所淹没一般。有人浸倒在花海中无法自拔。但信征似乎被头顶上的高塔所吸引，直步朝上走去。导游一看他便感到奇怪，怎么会有人不被花海所迷住？而是去看高塔，虽说这叫“千鸟塔”，但大多数都是来看花的。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也跟了上去。

        这座塔过于古朴，连电梯都没有，而是无止境的楼梯，所以一般人都不会爬到最顶端。而信征似乎忘了一切，仰着头像向走去。

        塔里清净宜人，恍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楼梯边沉香木的佛像上，而那焚香与他的身体逆流而上，飘到他的身后缓缓升起，散发出一缕缕馥郁的气息，映衬出一片温暖而神秘的光芒。女导游在后面跟着，不禁被这背影所震惊，也许是这场景的奇妙，又或许是涌上心头的那不可解释的亲切感。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很快就到了塔顶。中年女人的汗水滴答滴答的打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只见信征朝塔外望去，随后又闭上双眼，十指交叉又潜心祈福了起来。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母亲……

        山之巅的沧阔，天之痕的深幽。让人不禁感叹世界的魅力之广阔与神韵的伟大。在不久后，信征睁开眼，顿时瞪大了眼，数只鸟围在塔顶。这简直就是一个伟大的奇迹！他伸出手接住了一只白鸽，而那白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柔软。信征不自觉笑了起来，这是信征抑郁之后第一次笑，或许这个微笑对旁人来说普普通通，但是在他的内心中，是一缕伟大的光芒。女导游上前，看着这震撼的场景，也笑了起来。俩个人在蓝天之下，高塔之巅，笑的是如此灿烂，是如此美好，是如此相像……

        这一天的行程结束之后，信征随着月光长眠在此。

        第二日清晨，抑郁情绪不知怎么的，卷土重来。昨日信征还很憧憬，现在他又不禁感到痛苦。他回想起昨日他妄想能找到母亲的行为，不禁感到羞愧，如果真的找到他母亲，那只有奇迹才能解释。清晨的曙光透过窗户，刺向他绝望的眼眸深处。他坐在床上平静地流下了泪水，又用手抹掉了。他望向窗外，春意正浓，花朵的颜色一点一点浸染着他的心。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虚假。恍惚。荒诞。绝望就像黑暗无比的海洋，让人感到疲惫和无奈，他亦是如此。明朗的清晨，他的内心却被蒙上了一层不可击破的薄雾。他的世界已经安静得仿佛一片死寂，唯独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和触摸不到的黑暗。

        他朝门口走去，发现门口的鞋柜上有一张照片，那是昨日他在“千鸟塔”时和女导游一起拍的，后面写着“信征与臻馨的留念合照”。他看着，越来越感觉那个名叫臻馨的女人亲切，似乎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而且俩人十分相似，但后来他放下了照片，也没多想。而是准备着行李，因为今天是旅游的最后一站——仿徨阁。他跟着导游，马上就到了那里。那十分美丽，似乎是仙境一般。在广大的园区里，他眼神迷离，失魂落魄地走着，似乎一切嫣红柳绿都灌不进他的双眼。在黑白与色彩的世界里，他不断徘徊着。时而对未来憧憬，时而沮丧。情绪阴晴不定。臻馨走过来，询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没有吧，只是有点迷茫，”

        “确实，这里太美了，根本不知道先去哪里看，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嗯，也行。”

       信征听着，看了看地图。顿时，一个地名在他心上踏了一脚。他呆住了……

       “您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女导游看着信征发青的脸，担忧地说着。

       “我没事，您看这个地方能带我去吗。”信征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手指点向一个地方。

        “啊……泛灵树啊，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们还是不去了。”女导游看了不禁也青了脸，开始回避眼神。

        “我还是挺想去的。”信征坚定地说着。女导游看着信征坚定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开始在前面带路。

        走了好久，到了一处荒凉的地区，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臻馨打开了门，带着信征进去了。这古园里面杂草丛生，泥土的腥味充实着。恍惚间，太阳已经开始向西山头驶去，霞光照射下来，映衬在信征的半边脸上，显得十分忧郁。

        臻馨在前，信征在后。俩人走到了前方的一棵树下，在那一大片荒草下，只有这棵繁盛的古树在生长着。

        “这就是泛灵树。”女导游说着，看着信征。但是信征并没有回答，而是伫立在树下。

        夕阳渐渐向深山走去，天边的黄昏被深蓝所吞噬，星光渐渐显现，它们在静静地闪烁着。望去，赤裸的夕阳透过泛灵树托出斑驳。霞光逐渐被星辰所覆盖，泛灵树在这一刻似乎散发着灵动的粒子飞向了浩瀚无垠的星辰之中……

        信征拿出那一个本子，对比着泛灵树的样貌。发现这俩棵大树简直一模一样，信征激动之下不小心把本子打落在地上，而本子正好被水坑所浸湿。他看了急忙捡起来，把它举过头顶，生怕水再次打湿它。但在这一刻，夕阳的余晖照射到了这个本子，封面上被涂黑的字迹在水与阳光的混合之下显现，上面写着：

        有泛灵树的地方，就有我，孩子。我无法再面对你了，我把你抛弃是我的错，对不起。

        信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他第一次见到泛灵树的时候，只有女导游陪在他身边。原来那个女导游就是他母亲，这原来真的是一个奇迹……

        这一刻一切都解释通了，怪不得他们俩个的长相是如此相像，怪不得女导游看到他的这个本子时青了脸，也怪不得女导游一直回避着泛灵树。信征急忙转过头，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他急忙往外走去，发现游客都回家了，在门口问了一个老大爷，他说，女导游骑着自行车朝西边去了。信征连忙朝西边跑去。

        夕阳在山边快消失了，身后的银河在追逐。信征的泪水在风中摇曳，他在静谧的山原里狂奔，似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他的脚步声在世间回荡着……

        眼看黄昏即将坠落，只见星星汇聚成河，流淌在星空之上。长空栈道上伴随着数不清的针线，它们交错又重叠，在夜空中飞舞。他急的哭出了声，身后的银河即将将世界所笼罩，在不远处，信征似乎看到了一个母亲的身影正消失在远处的夕阳里。他疯了似的向前冲去，汗水洒满了田野，云霞正在与银河交融着……

        在黄昏消失的最后一刻，他撕心裂肺地喊出了他从小就渴望的一声妈。那声音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如一阵狂风，穿透了前方每一处，树弯下了腰，天空上广阔银河朝后退了几步。而那个身影也顿住了。她从自行车上下来，朝信征这边走来。信征见状连忙向前跑去，在两人再次重逢之时，黄昏落尽了。银河混杂着无数如针线的思绪流淌在了整个天空之中。

        古园中，一棵古树散发着幽幽的深蓝，泛着动魄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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